第三百一十六章 兴庆府可破,大夏不可亡

“轰轰轰轰~”

兴庆府外,数十门虎尊炮同时怒吼,黑铁炮弹拖着浓烟划破天际,如流星般砸向城墙。

李纯祐站在城楼之上,感受着如天雷般的怒吼,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半步。

若非身旁侍卫及时搀扶,险些栽倒在地。

他瞪大了眼睛,瞳孔因极致的震惊而收缩,死死盯着那些呼啸而来的炮弹,口中下意识地喃喃:“那是……什么东西?”

在此之前,他曾经不止一次听闻北疆军有威力恐怖的火器。

夏军在河西之战中全军覆没,便与北疆军的火器有着直接的关系。

迺令思聪更是被北疆军的火器重伤,不治身亡。

李纯祐尽管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,可是当他亲眼见到火炮威力的时候,还是被其震撼到了。

当炮弹砸在城墙上的瞬间,剧烈的爆炸声震得城楼簌簌发抖,城砖在冲击下迸裂飞溅,碎石如雨点般砸落在地,激起漫天烟尘。

“快躲起来!”

城墙上的将领嘶吼着,可炮弹的速度实在太快,许多士兵还没反应过来,就被埋在了坍塌的砖石之下。

一面绣着夏国文字的旗帜被弹片削断旗杆,缓缓倒下。

“这……这便是北疆的火炮?”

李纯祐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惨白,嘴唇微微颤抖。

他见过投石机的轰鸣,也见识过弓弩的密集,却从未想过世间竟有如此可怖的武器。

那不是人力能抗衡的力量,仿佛是九天之上的惊雷被引到了人间,每一声炸响都在撼动着兴庆府的根基,也撼动着他心中对城墙的所有信赖。

城外,三轮炮击之后,莫军看着紧闭不出的城门,不得不下令停止进攻。

“玛德,这群党项人是属王八的吗?”莫军狠狠骂了一句,脸上满是不耐烦。

“老子都将火炮架在他们脸上轰了,竟然还能忍得住,连个屁都不敢放!”

他身边的亲兵也跟着附和:“将军说得是,这群家伙真是怂到家了!”

莫军冷哼一声,嘴角撇出一抹嘲讽:“干脆别叫秃毛狗了,改叫绿毛龟好了,缩在壳里就不出来了!”

他这次带着几千骑兵先行抵达,本就是故意用火炮轰击引诱兴庆府骑兵出城,只要对方敢出来,他有八成的把握将其歼灭。

可没想到夏军竟然这么能忍,硬是缩在城里一动不动,让他的计划落了空。

无奈之下,莫军只能下令停止进攻。

他心里清楚,仅凭自己这几千骑兵,根本不可能攻破兴庆府坚固的城墙,与其在这里白白消耗弹药,不如另做打算。

于是,莫军命人将兴庆府四门牢牢封锁,等待李骁大军主力抵达。

第二日,李东江率领第二镇大军抵达兴庆府城下,与莫军的部队汇合,城外的北疆军声势更盛。

第三日,李骁率领北疆大军主力抵达。

一时间,兴庆府城外旌旗蔽日,甲胄如林,黑压压的大军将整座城池围得水泄不通。

至此,兴庆府彻底沦入北疆大军的包围之中,成了一座真正的孤城。

李纯祐在城墙上站立良久,神情无比凝重地望着城外的大军。

看到远处那面迎风招展的金色日月战旗时,他的心猛地一沉。

他知道,那是北疆之主李骁的帅旗。

“李骁~亲自来了。”李纯祐沙哑的嗓音,发出艰难的声音。

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,有愤怒,有不甘。

就是因为李骁,曾经强盛的大夏国才会落得今天的地步。

北疆的崛起前提是在吸食夏国的鲜血。

如果说,谁是最令他痛恨之人,李骁无疑排在首位。

他恨不得立刻让人将李骁射死。

只是可惜,李骁所处的位置,远在守军的攻击范围之外。

而城墙上的夏军士兵看到那面帅旗,更是吓得脸色发白,握着兵器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。

李骁的名字,在他们心中如同梦魇一般,敦煌之战,克夷门之战、河西之战,北疆军在他的率领下所向披靡,从未有过败绩。

此时,李骁骑马屹立于日月战旗之下,一身金色甲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

手持千里眼,目光如鹰隼般锐利,透过重重人群,落在了城墙上的李纯祐身上。

“西夏国主李纯祐?”李骁喃喃说道。

他不认识李纯祐,只是凭借直觉以及夏军对其态度,和他穿的衣服来判断其身份。

三十岁左右的模样,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的皇者威严,与李骁想象中的李纯祐相差不多。

此人能力还算可以,只可惜时运不济。

历史上遇见了崛起中的蒙古,现在则是遇见了逐渐强大的北疆。

注定是踏脚石的命运。

只是,他如此明目张胆的站在城墙上,是认为北疆火炮炸不死他吗?

对北疆火炮的威力,还是缺乏了解啊。

“所有火炮,对准城门西侧八十丈的位置。”

“狠狠的轰。”李骁放下千里眼,沉声喝道。

准备给李纯祐来一次集火。

若是真的幸运,干掉了李纯祐,那么兴庆府将彻底成为北疆军的囊中之物。

“轰——轰——轰——”

随着李骁的命令下达,数十门火炮同时怒吼,一颗颗黑铁炮弹带着破空之声,呼啸着飞向城门西侧两百米的城墙。

城墙上,李纯祐正紧紧盯着城外的李骁,心中还在思索着如何能在万军之中取李骁首级。

突然听到城外传来震天的炮声,紧接着便听见刺耳的呼啸声越发的尖锐。

“不好!”李纯祐心中大骇,下意识地想要躲避。

身旁的侍卫们反应极快,连忙将李纯祐扑倒在地,用自己的身体和盾牌护住他。

“轰隆——轰隆——”

炮弹接二连三地砸在城墙上,巨大的冲击力让城墙剧烈摇晃,砖石飞溅,烟尘弥漫。

李纯祐只觉得耳边一片轰鸣,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颤抖。

等到炮击停止,烟尘渐渐散去,李纯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,环顾四周,顿时倒吸一口凉气。

刚才自己站立的位置,城墙已经坍塌了一大片,周围的士兵非死即伤,惨不忍睹。

“陛下,您没事吧?”一名幸存的侍卫连忙上前搀扶。

李纯祐摆了摆手,脸色苍白,心有余悸地看向城外。

毫无疑问,此次炮击就是冲着自己来的,刚才若不是侍卫们舍命相护,自己恐怕已经命丧黄泉了。

但问题是,城外北疆军是如何确定自己的位置?

“走,赶紧离开这里。”

李纯祐慌里慌张的样子说道,在剩余侍卫的搀扶下赶紧离开。

同时脱下了自己身上龙袍,穿上一件普通士兵的衣服,终于避免了被集火的威胁。

但可惜,守军认得不是他那张脸,而是他的衣服。

没有了龙袍,谁知道他是皇帝?

激励士气的效果大大降低。

接下来的时间,北疆军并没有直接攻城,反而开始了对兴庆府的狂轰滥炸。

每天刚蒙蒙亮,城外的火炮便准时响起,一颗颗炮弹呼啸着飞向城墙,将砖石炸得粉碎。

只有遇到大雨天气时,北疆的火炮才会暂时停歇。

与此同时,李纯祐还多次派人出城谈判,想要北疆军退兵。

只不过双方条件差距太大,谈判一直没有进展。

这日午后,城外不断响起的火炮声中,一名谈判使者回到皇宫,身上还沾着些许尘土。

此时的皇宫早已没了往日的威严,空荡孤寂,唯有大殿中央的龙椅还勉强维持着最后的体面。

“怎么样?北疆人那边松口了?”李纯祐问道,眼中闪过一丝期待。

使者跪在地上,脸色惨白,声音带着哭腔:“陛下,北疆蛮子……北疆蛮子提出的条件,实在太过苛刻……”

“说!”李纯祐脸色瞬间阴沉道。

“他们说……”

使者咽了口唾沫,艰难地开口:“要陛下您亲自出城投降,跪在军前受缚;要大夏割让河西、河套全部土地。”

“要太子殿下前往北疆为质;还要……还要献上珍宝、战马牛羊、粮食,赔偿军费五百万贯……”

“岂有此理!”

李纯祐豁然起身,胸腔剧烈起伏,额头上的青筋暴起:“这群北疆蛮子!欺人太甚!”

“割地赔款犹可忍,竟敢要朕献俘?真当我大夏灭国了吗?”

“我大夏还有河东诸府,兴庆府还有十万大军尚可一战,告诉那些北疆蛮子,让他们不要太猖狂了。”

“轰~”

就在他的怒骂声中,城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,震得大殿顶上落下几片灰尘,恰好落在李纯祐的龙冠上。

那是北疆军又开始炮击了,仿佛在嘲笑他的愤怒与无力。

只不过,此次的轰鸣声比以往更加剧烈。

不久后,一名禁军连滚带爬地冲进大殿,甲胄歪斜,发髻散乱,跪在地上语无伦次地喊道:“陛下,陛下,大事不好了!”

李纯祐猛地抬起头,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,厉声问道:“何事如此惊慌?”

“西……西门的一段城墙又被轰塌了,这一次……这一次足足有十几丈宽啊!”

听到这话,李纯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,他踉跄着后退两步,重重撞在龙椅扶手上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

“什么?”

他失声尖叫,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恐,“十几丈?”

“确……确实是十几丈,北疆军的火炮跟疯了一样猛轰,城砖像豆腐一样往下掉~”禁军趴在地上,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。

之前,北疆军的火炮轰炸也取得了一些成果,但都是几丈城墙的坍塌。

夏军还可以用铁甲兵封堵,死死地挡住北疆军的进攻,并且加快速度修复城墙。

可是这一次,随着接连几天的大雨,虽然让北疆军暂缓了进攻,但是却也让兴庆府城墙地基不稳。

接连轰炸之下,竟然轰开了一段十几丈的城墙。

这下子,兴庆府是真的危险了。

十几丈宽的缺口!

李纯祐只觉得天旋地转,耳边嗡嗡作响。

这意味着北疆军可以像潮水一样从缺口涌入,兴庆府的防线彻底成了筛子。

他之前还在硬撑着说要战到最后一刻,可这道缺口,几乎是把“败亡”两个字狠狠砸在了他脸上。

他猛地攥紧拳头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,疼痛让他找回了一丝清明。

不能慌!

他是大夏的皇帝,若是连他都乱了阵脚,这城就真的完了!

“传朕的旨意!”

李纯祐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,却带着一股孤注一掷的狠厉:“命李安全务必堵住缺口。”

“告诉所有将士,后退者斩!”

“战死沙场者,朕追封他三代爵位,家眷由国库奉养。”

他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:“告诉李安全,就算用尸体堆,也要把那道缺口堵上。”

“谁敢临阵退缩,朕诛他九族。”

“是,是!”禁军连滚带爬地领命而去。

李纯祐扶着龙椅站起身,悲痛的目光看向殿外。

他知道,兴庆府守不住了。

先祖创下的一百多年基业,今日或许便将毁于一旦。

“兴庆府可破,但大夏不能亡。”李纯祐面露狰狞。

他早已经想好了退路。

之所以要留在兴庆府死战,不过是抱有一丝侥幸,想要将兴庆府变成北疆军的墓场,以此逼迫北疆军退兵。

但是可惜,他的计划破产了。

北疆军依旧骁勇善战,火器威力强大,兴庆府城墙根本挡不住啊!

只能实行B计划了。

城外,北疆军士兵们望着被轰塌的十几丈宽城墙,瞬间爆发出狼嚎般的欢呼。

“哈哈哈,城墙塌了,兴庆府要破了。”

“杀进兴庆府去,让那群党项秃毛狗知道咱们的厉害。”

他们已经在兴庆府外面熬了半个多月,不是被烈日晒得脱皮,就是被狂风暴雨淋成落汤鸡,早就憋了一肚子火。

这些日子里,光听着神机营的火炮天天轰鸣,其他各部却只能干看着,要么堆填护城河,要么加固营寨,心里早就按捺不住了。

先前神机营也轰塌过几段城墙,可面积太小,城内近十万大军随便派支精锐就能堵住缺口,根本没他们发挥的余地。

但今天不一样了,十几丈宽的豁口,就算夏军有通天本事,也难守住。

中军,日月战旗之下,李骁全副武装,凝望前往,脸上也露出了畅快的笑意。

“兴庆府这层龟壳,终归还是被轰烂了。”

历史上,蒙古人两次围攻兴庆府。

第一次打了好几个月,逼的实在没办法,便准备撅开黄河,水淹兴庆府。

但是蒙古人的技术实在太糟糕,缺少水利人才。

淹了兴庆府的同时,也把自己大军给淹了。

直接死伤微乎其微,但接踵而至的瘟疫却相当可怕,只能退兵。

第二次,围攻半年之久,长生天终于显灵。

兴庆府粮草断绝之际,还倒霉的发生了地震,这才被蒙古人攻破。

而现如今,有着神威大炮在手,北疆军只用了半个月便轰开了兴庆府城墙。

李骁也终于松了一口气,时间再久的话,北疆军的粮草供应恐怕会出问题。

于是,他握紧骑兵刀,指向前方,沉声喝道。

“黑甲军,进攻!”

李骁的命令透过号角传遍战场,简短几个字像惊雷般炸响。

“呜呜呜呜~”

北疆重甲步兵们早已按捺不住,推着“壕桥”率先出动。

那是一种安着轮子的移动桥梁,能够在护城河上稳稳架起通道。

另有一部分士兵直接冲向先前堆填好的地段,扛着云梯就往城墙上搭。

而李骁的目光,则是聚焦在那道十几丈的豁口上。

一千名重步兵组成的方阵如钢铁洪流般推进,他们身披双层铁甲,头盔遮住大半张脸,只露出一双燃烧着战意的眼睛。

“杀!”

方阵最前排的千户怒吼一声,率先踏入豁口。

城墙上的夏军见状,拼命往下投掷滚木礌石,箭矢如飞蝗般射来,却被重步兵的铁甲弹开。

而与此同时,虎尊炮再次发威,轰炸两侧城墙,掩护黑甲军进攻。

“放箭!快放箭!”

城上的夏军将领嘶吼着,可弓箭对重步兵几乎无效。

他眼睁睁看着北疆士兵越来越近,拔出佩刀,厉声喝道:“跟他们拼了!”

豁口处的厮杀骤然升级,夏军虽然人多,重步兵也有不少。

但却无法兼顾所有地方,最重要的是经过了这么多天的轰炸,城内守军早就人心惶惶。

根本挡不住北疆重步兵的铁壁推进,防线一点点向后收缩。

“黑甲军的勇士们,杀。”

“破城就在眼前。”

重步兵方阵中响起呐喊,他们踩着尸体往前冲,铁甲上溅满鲜血,依旧挡不住前进的步伐。

护城河上的壕桥越来越多,更多的北疆士兵顺着通道涌上城墙,云梯上的士兵像蚂蚁般攀爬,城头上的夏军腹背受敌,惨叫声此起彼伏。

原本还在负隅顽抗的士兵们迅速崩溃。

“别杀我,别杀我……”

城头上的混乱像瘟疫一样蔓延,夏军士兵们争相向城内逃窜,互相推搡踩踏,惨叫声、哭喊声不绝于耳。

一名将领挥舞着佩刀试图阻止溃兵,却被慌乱的人群撞倒在地,瞬间被踩踏得没了声息。

“降了!我们降了!”

西城墙上,一名夏军将领看着蜂拥而至的北疆军,绝望地扔掉了手中的剑,对着城下喊道。

他身后的几十名士兵见状,也纷纷放下了兵器,举起了双手。

北城墙上,一名统军使看着不断逼近的北疆军,又看了看身边溃散的士兵,眼中闪过一丝绝望。

他知道,大势已去,再抵抗下去也只是徒劳。

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刀,对着身边仅存的几名亲兵说:“罢了,降了吧。”

越来越多的将领和士兵投降。

兴庆府,城破!